头版头条如何成了交易物?

　　7月31出版的《南方人物周刊》以《一家地级党报的利益链》为题披露了发生在河南南阳市的一桩受贿案。案件的主人公是南阳日报的总编辑葛宏，检察机关指控他涉嫌三项罪名，第一项就是“受贿”。这个“受贿”与众不同——南阳市13个县区中有11个宣传口负责人，向其“行贿买头条”。

　　这篇长达四千余字的特稿基本还原了案件的过程，从作者的笔下可以看出这位总编辑是一位能人，“很多人认为葛宏工作出色。因为，其初任一把手时，报社账面上现金所剩无几，而在2010年他被免除职务时，在买了一百多亩地为员工建宿舍楼后，报社账面上还有三千多万元现金。”“在妻子眼中，葛宏的生活稳定而有规律：早上8点钟前出门，晚上八九点钟回家吃饭，每周6天，天天如此。”……而且，作者笔下似乎还可以看出，这位受贿的总编辑之所以落马，有当地权力斗争的影子。

　　但报道披露的一个事实却能够引起读者的关注：卷宗显示，向葛宏“行贿”的11个区县宣传口人数，多达31个。与谋私利不同，这些人拿着公款，送钱给葛宏，希望在《南阳日报》发个头版头条。10年间，这样的事情共发生84次，涉案金额12.1万元。

　　粗粗算来，这84次的受贿，平均每次也就是收受1440元。如果属实，这头版头条也是在太便宜，估计也是欠发达地区的价钱，或者说这位总编辑的心还不算太黑。但不管怎么说，你只要受贿的事实存在，不管这数字是多是少，不管是否有权力争斗的因素，你都将受到法律的惩处。

　　笔者感兴趣的是，我们党报的版面尤其是头版头条怎样就成了权钱交易的标的物？

　　《南方人物周刊》的稿件披露：据一位在南阳市委宣传部工作多年的副处级干部介绍，每年年底，他们会向各区县发文，要求做好下一年《人民日报》等党报的发行征订工作，再就是制定各区县在党报上发文的指标。以南阳下辖的邓州为例，其宣传部规定，在《人民日报》发文一篇，不论大小，奖励5000元，《中国青年报》一篇2000元，《南阳日报》一篇800元。一个县的宣传稿要想登上《人民日报》，似乎与登天有得一比。各区县最现实的选择是，在本市级的党报如《南阳日报》这样的报纸发头版头条。曾向葛宏“行贿13次”的西峡县新闻科长供述：“调到宣传部后，每年有新闻稿件任务，需要给《南阳日报》沟通协调，葛宏对一版头条新闻管得比较具体，除了一些重要新闻，平时要发一版头条得找到葛宏同意才行，找他更有保障。”

　　类似于南阳市的规定，决非独家规定。据笔者所知，对媒体报道的作者实施奖励已经是各地的普遍现象，媒体级别越高奖金越高。

　　各地为什么愿意出重金奖励媒体报道，原因很简单：升迁靠政绩，政绩看报道。一些官员私下里对媒体记者说：干得好不如报（道）得好，你不报道谁知道？你一报道大家都知道了。当然，这个“大家”主要还是指领导，领导满意了，升迁就有了希望。

　　不但官场有需求，企业也有同样的需求。“花钱买广告，不如花钱买报道”，成为许多企业老总的心态。于是，许多企业也出了奖励媒体报道的规定。

　　有需求必然会有市场，有市场必然会有交易，而对于总编辑的权力而言又往往缺少监督。于是，类似葛宏总编辑的行为必然会出现，而且绝不会只有葛宏这位总编辑才会受贿。由于头版头条是稀缺资源，一年365天中地方党报总编辑能够自主安排的头版头条并不多，于是头版头条便成了紧俏物，花钱买头版头条也就成为常态性交易。

　　葛宏总编辑受贿只是冰山一角。透过这次葛宏受审，可以看出中国官场的群体心态，以及中国媒体参与权钱交易的常态手段。